“她不吃。
”女人面相刻薄，不過還算懂點兒禮貌，敷衍著勉強衝劉丹笑了笑，把肉擱在籃子裡，挎在一邊肩上，一邊蹲下身，不由分說就要把小女孩抱走。
丟人現眼的玩意兒！
一出門就知道要東西要東西，也不瞅瞅她那死鬼老爹一年到頭才掙幾個子兒！
就知道吃這吃那的，也不怕吃爛嘴！
也不說問她老娘兜裡有幾個錢！
就知道吃！
“我不！
我就吃！
誰說我不吃了！
”那小女孩奓了毛，死命掙開女人的鉗製，落到地上，二話不說就往劉丹那兒跑過去。
“哎！
死丫頭你給我回來！
”女人看著瘦得跟竹竿一樣，動作靈活得很，三兩下就把小女孩攔在劉丹的攤子跟前。
劉丹也愣了，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了笑，一時沒有反應。
小女孩被強行抱起來，拳打腳踢還不算，乾脆“嗷嗚”一下張嘴咬在那女人胳膊上。
“哎呀！
反了天了！
死丫頭！
敢咬我！
”
女人暴怒，眼珠子幾乎從眼眶裡頭瞪出來，高高地揚起來巴掌，就又打算往她身上招呼。
“算了大嫂，這糖人兒不要錢，我就當請小妹妹嘗嘗味道，小妹妹吃了也沒關系。
”
畢竟這是人家的地方，劉丹趕緊站起來圓場，撚著一隻雄赳赳氣昂昂的大公雞，蹲到小女孩跟前，把糖人兒遞給她。
已經送到她手邊了，隻要她一伸手就能夠著。
女人一聽說不要錢，橫眉冷對的模樣立馬就緩和下來，單薄的唇角甚至還揚起來一點兒微笑。
那小女孩兒怯怯地看一眼劉丹的反應，見她笑盈盈的，看著很好，才猛地一用力從她手裡奪過來，想也不想就塞進了嘴裡。
“好不好吃？
”劉丹跟她保持平視的高度，這樣讓人覺得親近，不顯得有壓迫感。
“嗯！
”小女孩肯定地點了點頭，一口就把那隻大公雞的腦袋咬掉了，還咯嘣咯嘣地嚼巴著。
劉丹於是也笑起來，“好吃就行，這是姐姐剛才新做的，可甜了吧。
”
女人臉色緩和下來，籃子放在一邊，看著也不急著走了。
“跟姐姐說謝謝！
少家失教的東西！
”她推搡小女孩一把，人家一口糖稀渣渣嗆在喉嚨眼裡，差點沒把她噎死。
“不用客氣，嫂子，我這也是頭天開張，您家丫頭要是覺得味道還不錯，就多給咱家宣傳宣傳。
每回開市我都在這兒呢，咱家也搞活動，買三串送一串，要是嫂子拉了三個人過來買，那我就直接送您一串，不過也就做這兩個月的活動，您要來可得抓緊呢。
”
劉丹可不做賠本生意，這女人明眼一看就是個喜歡佔小便宜的，她買三送一也不賠錢，就當花錢買吆喝了，讓別人都知道她家開了個糖人攤兒才行，有回頭客了，這接下來的生意才好做。
“呦！
真的！
大妹子還是你會辦事兒！
得嘞，我就尋摸尋摸，讓四鄰八家的都過來買你家糖人兒！
”
買仨就白送一個呢，她把白送的那個昧了給這饞嘴的死丫頭片子吃，可不比花錢買來的劃算？
這邊女人算盤打得啪啪響，那邊小女孩兒半天不吱聲，糖人兒吃完了不說，還把竹簽子也舔了個乾淨。
天冷，孩子有點兒感冒，鼻尖凍得紅通通的，呲溜呲溜地一下一下吸著鼻涕。
“丟人現眼！
跟老娘不教你吃一樣兒！
”女人指尖使勁兒點了點小女孩的額頭，很快在她額頭上留下來一個醒目的紅印。
她說著說著又帶出來點兒滿意的笑，揉揉小女孩的臉蛋兒，聲音勉強溫柔了一點兒，“等媽把別人叫來買糖人兒，你就有得吃了！
”
“真的！
”小女孩兒含混不清道，小蘿蔔頭兒一樣的手指頭又直勾勾地指著稻草樁子上的猴拉稀，“那我要這個！
”
吹出來的立體的糖人兒劉丹隻做了三四個，都是猴拉稀，一是她今天就是出來試試水，帶的材料不多，二是她也就這猴子吹得好，別的都不好看，怕小孩兒不喜歡。
再說了，一個猴拉稀三毛，頂仨普通糖人兒呢，一般人家也就舍得花一毛錢給孩子解解饞。
女人看向劉丹，也不說教自家閨女，眼神為難，隱約還帶著點兒慫恿的意思。
劉丹當然看得懂，不過不動聲色地錯開眼，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瓜子，溫柔又不失堅持地拒絕了。
“現在不行哦小妹妹，姐姐今天隻讓你嘗這一樣糖人兒，如果你改天帶小夥伴來了，他們買得多姐姐再送給你那個好不好？
”
又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，“那個最好吃了，一口咬下去裡面全是糖稀，比剛才你吃的那個甜多了，還能拉出來長長的絲，好吃還好玩。
”
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，聽她這麽一說，小女孩兒當即就扯著她媽的衣裳，“媽！
我要吃那個猴子！
”
小指頭指著鼓囊囊的猴拉稀，眼神直勾勾的，就差沒直接撲上去搶過來了。
劉丹在一邊看著，但笑不語。
反正這女人要是買了就得讓她賺三毛錢，就算不買也是她的潛在顧客，到時候裂變拉來更多的顧客，怎麽算她都不虧。
至於這猴拉稀，不花錢今兒是鐵定不能讓她閨女吃嘴裡，要不沒點兒期待感了，還怎卯足了勁兒給她拉人光顧呢？
果然，女人的臉一下就又拉了下來。
“還吃！
一個還堵不住你的嘴！
回家給你做肉片兒湯喝！
不許再吃了！
”
說著就挎起來籃子，扯著她閨女往外扯。
“我不走！
你今天不給我買我就不回家！
”
要是沒吃上這口糖人兒，興許小女孩還不會這麽倔，頂多挨兩下打，跟她媽僵持一會兒也就回家了。
這會兒一聽劉丹說那個猴兒比這個還好吃，怎麽可能放過讓她媽給她買的機會。
手裡連點兒甜味兒都不帶的竹簽瞬間也不香了，很不稀罕地，小女孩兒隨手就扔地上去了，還用粗布鞋踩上去碾了碾。
“不回家你就住這兒！
看誰能跟老娘一樣管你吃管你喝，還管你拉撒！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