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知道也沒啥,誰還不是出來時間長了,在外頭摸爬滾打出來的經驗呢。
”
“姐你說的是,可不就是這理兒嗎?
對了,我怎稱呼你呢姐?
”
“我姓趙,你叫我趙姐就成,這一片兒他們都這麽叫我。
”趙姐說著把手插進袖筒裡,那裡暖和,一雙眼就跟著眯成一條縫了。
趙姐上下打量著劉丹,眼神兒又往她後邊的孫至濤身上乜斜過去。
“這是你漢子?
看著還怪壯實的。
”她嘖了嘖舌頭,顯然對孫至濤印象不賴。
“是哩,我剛結婚一星期,家是靠山村的,一大早就過來擺了,剛才一直在西頭兒。
我叫劉丹,趙姐你叫我丹丹就成。
”
劉丹一邊說一邊張羅著把東西擺好,這回她來學校門口就是踩踩點兒,也瞅瞅能賣出去多少東西,學生娃兒們都稀罕啥樣兒的糖人兒。
所以銅鍋和炭火這些就沒帶,隻讓孫至濤扛著個稻草樁子處一邊,上頭插滿了糖人兒。
他個頭高,稻草樁子也舉得高高的,劉丹仰著頭看過去,總覺得有點兒張牙舞爪的意思。
不過確實醒目,學生們一出門就能看得著。
聽見小媳婦兒說家裡是靠山村的,漢子虛了虛眼,這才感覺滿意了。
不賴,有點兒覺悟,知道自己個兒是嫁給他當媳婦兒了。
“喲,妹子你多大了,我瞅著這臉蛋兒水靈靈的,也就十五六歲吧?
”其實這個數兒還算是她估摸著說出來的,要是光看劉丹這妮子的臉龐龐,頂多也就十三四的模樣兒。
不過胸脯那塊兒鼓囊囊的,興許是下雪天穿的厚實的緣故,不過確實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底下有貨。
這才估摸著往上多報了一兩歲。
趙姐一臉震驚,又有點兒不可置信的意思。
現在城裡不興早婚早育了,娶回家的媳婦兒,打發出去的姑娘怎麽說都得有十八~~九。
人家都說這個年紀也好生養,不怕生娃的時候出啥岔子,再一屍兩命就不好了。
劉丹臉上有點掛不住,含糊地應付趙姐兩句。
“是哩是哩,我都十六了,鄉下娶媳婦兒都早”
她能怎說,她還能說她是她爸爸偷偷賣給孫至濤的,還賣出來了一千塊錢的“天價”?
她不要臉了還是漢子不要臉了?
“喲!
怎才十六嘞!
我就說嘛,眼瞅著你就不是個娘們兒,來,姐給你吃穿糖葫蘆,串的馬奶子葡萄,可甜了!
”
趙姐不由分說拿鑰匙打開玻璃櫃子的門鎖,從裡頭取了一串葡萄糖葫蘆塞到劉丹手裡。
劉丹收下也不是,不收也不是。
“趙姐我不吃,你留著賣吧,能多賺兩毛錢呢。
”劉丹連連擺手推辭,她怎麽總覺得這趙姐是把她當成個小孩子了,才會一聽她的年紀就趕緊掏出來糖葫蘆給她吃?
“吃吧,姐給的,有啥不能吃的。
”趙姐嗔怪地瞪她一眼,又親切地握著她的手,壓低了聲音問她。
“那你漢子多大了?
我瞅著得有三十了吧?
不過鄉裡漢子曬得黑,應該也沒太大年歲。
”說著她就把探尋的目光投向劉丹,眼神關切極了。
“沒呢,他就是面相兇,才顯老,現在也就二十六,前幾年家裡耽誤了沒辦事兒,才拖到這時候兒。
”
劉丹訕訕地笑了笑,話裡話外趕緊替孫至濤開脫。
趙姐背對著這個角度瞅不見,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,漢子聽力好得很,這時候臉色明顯已經黑得跟塊鍋底似的。
透著風雨欲來的陰沉,拳頭也攥得死死地,眼看著就要忍不住發脾氣了。
“那你倆差十歲呢!
怎認識的,妮子,你告訴姐,是不是他家騙婚,還是你家長輩兒不頂事,才讓他家鑽了空子買賣婚姻的?
”
趙姐一聽更來勁兒了,糖葫蘆也顧不得給劉丹吃了,一雙手攥著劉丹的,死活不撒手,生怕她突然跑了一樣。
劉丹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了笑,編貝一樣的牙齒輕輕咬了咬嘴唇,於是唇瓣跟嬌妍的花瓣兒似的粉嫩水靈。
趙姐還真是一猜一個準兒啊,真神了,要是說起來,她還就真就是孫家花了一千塊錢買回來的。
“也不是,趙姐,我們倆是媒婆介紹的,他年歲上是耽誤了,不過好在人品端正,公婆又好,隻要他人正乾,我們這小日子不愁過不紅火不是?
”
劉丹朝趙姐眨眨眼,示意她不要再說了,沒見一邊漢子的臉更黑了嗎,周身氣場全開,整個人跟掉進冰窟窿裡一樣。
“那是哩,這男人啊,隻要人好,那窮點兒苦點兒都沒啥。
就怕眼高手低,整天就知道吃吃耍耍呢。
不過你這娘家人也太著急了,你這年紀在家多留兩年也行,姑娘家勤快,多少還能幫襯你媽乾點活兒呢。
”
趙姐還是感慨,怎麽看劉丹的眉眼怎麽覺得這姑娘看著讓人心裡舒坦。
要是她娘家多留兩年,指不定還能等著她家二小子長大了,到時候請個媒婆子來說道說道扯扯紅線呢。
漢子渾身的陰鬱悄無聲息地消散了,氣息也逐漸放平穩了些,心內冷哼道,還算這女人有點兒良心,說的話不算太昧良心。
劉丹敏銳地察覺到了狗男人的情緒變化,當即變本加厲,好話不要錢一樣往外冒。
“可不是這回事嘛,我就稀罕我家漢子,年紀大,懂得疼人,平時待我可好了,我嫁過去還沒下過地,連一丁點兒髒活累活都沒乾過呢。
”
孫至濤舒坦了,臉色就好看了,語氣也好聽了,悄無聲息湊上來,“這兒是風口,冷,你上我後邊兒去,我守著這兒。
”
劉丹“哎”了一聲,答應下來,一邊還促狹地衝趙姐眨眼睛,鑽到漢子背後去了,隻露出來一個黑黝黝的腦殼。
大概意思就是,看吧,我就說我家漢子會疼人吧,別看他年紀大,這年紀大就有他年紀大的好處。
趙姐撇撇嘴,不再吱聲了,心裡其實有點兒酸。
她家男人偶爾也跟她出來出攤兒,不過可沒一回幫她擋擋風。
連這一說都沒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