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嘿！
你們一個兩個三個都聽不懂人話是吧，我都說了這奶糖不賣，我們留著自個兒吃，有倆臭錢就了不起了還，買買買，買你二大爺的大褲衩！
”
小華脾氣暴，當時就氣得發作了，她現在看劉丹這小娘們兒是怎看怎不順眼，膈應得恨不得拿把笤帚趕緊攆出去。
眼不見心不煩。
“你再說一遍試試！
”
漢子的聲音陰鷙得像是從地獄傳出來的，沉得讓人忍不住打寒顫。
逆著光，小華驚恐地看著孫至濤一步一步靠近，想逃離，卻驚恐地發現根本就邁不開步子。
兩條腿軟得跟面條一樣，整個人像隻被掐住喉嚨的小雞崽兒，徒勞地恐慌著，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。
劉丹眉心一直跳，直覺不好，還沒等動作，就見孫至濤已經單手拎著小華的後脖頸，把她舉著吊起來了。
動作隨意極了，像是擺弄一隻小畜生。
“說啊！
怎不說了！
老子的女人也是你能說道的？
！
活得不耐煩了你是！
”
漢子不打女人，一般情況下，因為不存在利益衝突。
不過不代表他就是好脾氣。
惹急了他一樣打。
小華吊在半空，一動不敢動，腳尖都繃直了，一雙眼呆愣愣的，沒有焦距，神情呆滯，生怕孫至濤一個不樂意把她摔下去。
剛才這男人離得遠，壓迫感還沒那麽強，這時候直挺挺杵在她眼前，身高上的差距就明晃晃地體現出來了。
“濤哥，你趕緊把人家放下來，嚇死了咱得賠錢呢！
”
劉丹很是會過日子，“有這錢咱還不如多買半斤奶糖呢！
”
漢子抿了抿唇，心想，這小媳婦兒是真好吃奶糖。
鬧開了她就不好意思擱這兒買奶糖吃了。
這麽想著，他就猛地松開手，讓小華“啪”一下就掉地上去了。
不過他可沒打算放過這個不長眼的女人，三兩步湊近她，輕飄飄地問，“現在說說，這奶糖到底怎賣？
”
然後狀似不經意地活動活動手腕腳腕，做出來蓄勢待發，隨時準備出擊的架勢。
兇神惡煞，畫到年畫上掛牆上能止小兒夜啼。
“真不賣！
你們就別難為我了！
能賣我早就賣了！
”小華鼓足了勇氣，才不帶喘氣地把這句話說完。
一邊的圓臉早就嚇得不敢說話了，縮頭烏龜一樣，藏到貨架後邊，假裝自己不存在。
“老子管你賣不賣，今天老子就要這東西，那半麻袋老子全要了！
”
漢子說得很是豪爽，一擺手，基本就沒什麽回旋的餘地了。
劉丹隻覺得小心肝都顫了顫，這狗男人肯定誤會了，她是想借著奶糖的由頭髮難，可不是真的嘴饞，想買一兜奶糖回去啊。
小華嘴唇囁嚅兩下，一句話都接不上來了。
“就是就是，你們就進那麽點兒東西，人家包圓了，這可是大生意，怎還能有不做的理兒呢。
”
大娘在一邊兒煽風點火，瞅著倆售貨員吃癟，這心裡頭就痛快。
還算圓臉有點良心，找了個理由丟出來。
“這奶糖是人家提前就預訂好的，頂多明兒就過來拿了，我們都收了人家的定錢了，就是天塌了也不能往外賣啊！
”
還知道跟小華串供，“小華，你給大夥說說，是不是這回事兒？
”
“就是，這家的小孫子身體不大好，人家省吃儉用，才想著買點兒奶糖回去給孫子泡水喝呢。
”
“哦，有麥乳精他們不買，買奶糖給孩子補身體？
”劉丹一針見血，一句話就把那售貨員懟的無話可說。
坑她沒吃過豬肉，還沒見過豬跑呢。
這時候的麥乳精才是正兒八經的營養品，相當於低配版的奶粉，添加劑還少，怎麽說喝了也比奶糖泡的水強吧。
真是的，誆人都不揀個好點兒的理由。
“怎的，你們家奶糖質量好，泡到水裡還能直接泡出來一杯牛奶啊！
”
“這……反正人家是這麽說的，我們怎麽知道？
”小華死鴨子嘴硬，沒理也要強三分。
“剛才不是還說留著自己吃嗎？
怎麽這會兒就突然改口，是賣給人家的了？
”劉丹敏銳地抓住這一點，然後大聲嚷嚷出來。
這回她看她們怎把這話圓回來。
供銷社開門做生意，賣什麽東西都是光明正大的，私底下兜售商品可是明令禁止的活計。
兩個老太太眼裡閃爍著精明，看熱鬧看得更起勁了，腰也不酸了，腿也不疼了。
“就是自家人吃的，那是我二姨的表叔的舅媽的嬸子，怎，我說自己人吃的還有錯了？
”
有理了還。
劉丹一臉了然，但是小花怎麽看怎麽覺著是變著法兒嘲諷她。
“哦，你這七拐八拐的遠房親戚，都出了五服了吧，還能算自家人，嘖嘖，你家這……人口興旺啊！
”
任何一個人都能聽出來她話裡話外的嘲諷意味，小華的臉漲成了豬肝色，難堪得恨不得一耳刮子招呼到劉丹臉上。
“反正我不管，我今天要買，你們沒理由不賣給我。
”劉丹擺出來潑皮無賴的勁兒，又輕飄飄地加上一句。
“要是不賣給我，咱們就物價局裡見，我倒要看看，誰在背後欺負我們這些沒權沒勢的平頭老百姓！
”
誰不知道人民群眾的重要性，工農聯盟那可是整個國家長治久安的基礎，誰要是破壞人民大團結，就算是天王老子，到了局子裡不死也得褪層皮。
說著就抓起來一把證據，氣勢洶洶地往外衝，直奔著物價局的方向去了。
還好提前就打聽清楚了，要不這會兒鐵定得抓瞎。
孫至濤當然跟在一邊，保鏢一樣，無條件支持自家媳婦兒。
“哎！
你回來！
有話好好說！
”
倆售貨員急了，要是真針尖對麥芒起來，她倆指定吃不了兜著走，鬧大了這鐵飯碗的工作就別想要了。
再在鄉鎮裡通報批評，以後哪個單位還敢收啊。
關系到飯碗的就是大事兒，就是天塌了也不能讓劉丹鬧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