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3章
周柏顥挂了電話, 非常舒坦地笑了笑, 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, 誰媳婦誰頭疼去。
應歡拿著那張卡, 深吸了口氣,走出銀行,仰頭看了一眼蔚藍的天空, 正午的陽光有些刺眼, 她擡手遮了一下, 手腕上的鏈子吊墜滑下,兩條小金魚像是有了生命似的,輕輕地搖蕩, 親密無間。
她彎著眼, 無聲笑。
應歡回了一趟徐敬餘的家, 把那張卡放進櫃子裡。
晚上,消失了兩天的應歡回到學校,跟應馳和鐘薇薇一起去食堂吃飯,也不知道鐘薇薇是怎麽跟應馳說的,這兩天應馳也沒找應歡。
這學期一開學,應馳就成了學校的名人,走到哪兒都是焦點,去吃個飯都有人給他讓座,活像他是殘障人士似的,應馳特別不爽,但又不能說什麽做什麽。
少年變得沉默了很多, 應歡和鐘薇薇都沒辦法。
三人坐下後,應馳看見應歡手腕上的手鏈,看到那兩條金魚,忍不住哼了一聲。
當晚,徐敬餘收到小祖宗的一條微信。
【禽獸!
!
!
】
然後,他發現自己被拉黑了。
徐敬餘:「……」
他截圖發給應歡。
那時候應歡剛洗完澡,姜萌不知道去哪裡,鐘薇薇和林思羽趁著人不在,正八卦她三天兩夜的生活,林思羽笑眯眯地:「到底怎麽樣?
和諧嗎?
」
鐘薇薇也好奇地看向應歡,催促問:「說啊。
」
應歡靠在椅子上,擡頭看了看頭頂的床闆,林思羽看見她脖子和手腕上的項煉,往前湊了一下,捏起那個小墜子,「好精緻,連魚鱗和魚鰓上的須都一清二楚。
」
應歡洗澡的時候綁了個丸子頭,忽然想起脖子上還有徐敬餘留下的痕迹,忽然往後退了一下,然後擡手解下皮筋,低頭含糊說:「嗯,是啊,看得清楚……」
林思羽掃過她的脖子,在上面摸了一把,哼笑:「別藏了,都看見了,戰況挺慘烈的啊。
」
應歡:「……」
林思羽直起身,笑眯眯地看著她。
應歡尷尬得臉紅,摸摸脖子,咳了聲:「就跟你們猜的差不多……」
四月底,體育新聞播報——
中國拳擊隊的陳森然在大洲落選賽上拿到最後一張奧運入場券。
新聞照片裡,少年沉默地看著鏡頭,嘴角是帶著一點兒笑的,眼底隱隱有些傲氣。
應歡看到新聞的時候,由衷爲他高興。
應馳雖然沒說什麽,但他心裡是高興的,高興的同時,那種抓心撓肺的不甘和無奈又一次湧上心頭,久久不能平靜。
七月中旬,中國拳擊隊提前抵達奧運賽場,爲奧運比賽提前做準備。
晚上,徐敬餘洗完澡看了看時間,國內現在是下午,應歡暑假報了德語班,他記得她這會兒沒課,發了個信息過去,問她在哪兒。
小姑娘很快就回了,說在俱樂部。
應歡依舊在俱樂部做兼職小醫生,隊裡來了不少新隊員,他們跟著前輩叫她「小醫生」,她明明比他們年紀都大,十八九歲的少年這麽叫她,不嫌彆扭嗎?
她跟徐敬餘說過這件事,徐敬餘想起小姑娘的模樣,又想起以前潛在的少年情敵,冷淡地說:「非必要,離他們遠一點兒。
」
應歡看見視頻邀請,走到休息區的台前才接通視頻。
徐敬餘人有些慵懶地靠在椅子上,頭髮還有些濕意,他看見視頻裡的小姑娘,嘴角彎了一下:「機票和酒店都給你訂好了,到時候跟我爸媽一起過來。
」
機票,奧運門票,酒店等徐敬餘都安排好了,八月份的奧運比賽,應歡和應馳以及鐘薇薇都會到場,徐敬餘的父母也會一起去。
想到這裡,應歡就有些熱血沸騰,「好。
」
也許是深夜,勾人思念,徐敬餘看著小姑娘,低聲:「小金魚,給我比個愛心?
」
應歡看了看四周,運動員們正在訓練,沒幾個人注意到她,她眨眨眼:「好,你等一下……」
她想了想,還是抱著手機快步跑去休息室。
她把門關上。
徐敬餘看出來那間休息室是他常用的,忍不住低笑出聲:「應小歡,你這樣搞得好像我要跟你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。
」
應歡臉一紅,小聲說:「被人看見不好,有點兒傻氣。
」
徐敬餘擡擡下巴:「站遠一點兒,我看看。
」
應歡把手機竪起來,放好,往後退。
隔著視頻比愛心,總讓她覺得有些羞恥,但想到他快要比賽了,又不忍心拒絕。
小姑娘穿著隊服,摘了牙套後幾乎是一天一個樣,一顰一笑都像一幅畫。
她彎著手臂,笑容甜美,給他比了一個明晃晃的愛心。
徐敬餘指腹摩挲著視頻,截了幾張圖,想起白天的採訪,記者問他有沒有信心拿冠軍。
徐敬餘當然說有,他看著視頻裡的應歡,隨口問:「應小歡,如果我輸了,你會不會失望?
」
應歡楞了一下,一步步走回去,輕輕搖頭:「不會。
」
徐敬餘挑眉,想問她——
是不會失望,還是不會輸?
徐敬餘看著她,有句話到了嘴邊,又止住了。
應歡拿起手機,對著自己的臉,堅定地說:「你不會輸。
」
徐敬餘頓了頓,懶洋洋地擡起手,比了個oK的手勢,「寶貝兒,這麽嚴肅幹嘛呢,你在現場,我肯定不能輸啊。
」
應歡撇撇嘴,不是你問的麽?
他挑眉笑:「想我了麽?
」
應歡點頭:「想的。
」頓了一秒,補了一句,「特別想。
」
徐敬餘心裡一軟,安靜地看了她幾秒,想她想得心癢,想把人從屏幕裡抓出來抱住再狠狠親一頓。
他有些不敢想,如果真的放她去德國,幾個月甚至一年見不上面,得多折磨?
剛才他差點就說出了口,如果他贏了,能不能跟他一起去美國。
可是,他又覺得,他對她的愛不能是束縛她的理由。
她是自由的,也是獨立的,她有自己的考量。
徐敬餘不忍逼她。
八月初,奧運開幕,電視臺和網路新聞鋪墊蓋地的播報中國隊各個賽事戰況,全國人民都在關注奧運,中國隊拿了幾塊金牌,幾塊銀牌銅牌。
拳擊比賽在八月中旬開賽。
應歡和應馳他們是在比賽前三天到達的,就算到了那邊,她跟徐敬餘也見不上面,隻能等到比賽現場才能看見。
奧運會拳擊比賽採用單敗淘汰制,抽籤決定對手,不設種子選手。
半決賽失敗的運動員幷列第3名。
比賽分爲4個回合,每個回合2分鐘,回合中場休息1分鐘。
相比B比賽的5個回合,4個回合相對節省體能,但壓力會更大。
拳擊賽事相比遊泳田徑等,關注度稍低一些,但今年由於徐敬餘參賽,關注度比以往要高很多。
半決賽那天,徐敬餘毫無意外地打進決賽,陳森然也打進了決賽,但是石磊由於裁判評分的關係,遺憾止步半決賽,幷列第三,拿到69公斤級的銅牌。
在拳臺上,裁判評分至關重要,但有時候裁判的評分讓人費解。
石磊滿心以爲自己能贏,高興地等待裁判舉起他的手時,裁判舉起了對手的手,他錯愕失落的表情讓人看得極爲心疼。
即使教練組去交涉,也難改結局。
石磊遺憾出局,無緣金牌爭奪賽。
他站在拳臺上,用力抹了一下眼淚,那種不甘心和絕望讓觀衆看得難受。
應歡坐在觀衆席,看得心裡難受,杜雅欣就坐在她旁邊,忍不住駡道:「怎麽總有這種智障裁判,希望小餘比賽的時候裁判別犯傻。
」
徐路平安慰她:「不會的,你別著急。
」
杜雅欣:「能不急嗎?
那小子運氣也是背,總遇上犯規選手,都傷了幾次了,要是真遇上傻叉,那這麽多年的努力不是白費了?
」
應歡:「……」
她怎麽也沒想到,溫柔知性的杜醫生還會駡人……
這種顛覆,莫名反差萌,她忍不住笑,終於知道徐敬餘的個性怎麽會養成這樣了。
決賽當日,75公斤級比賽結束,陳森然排名第二,拿到了銀牌。
81公斤級比賽正式開始,徐敬餘的對手是古巴選手米格爾,兩人同樣是左勢選手,徐敬餘在wSB賽事上險輸給米格爾之後,這場比賽就備受關注。
大家都在等,想知道最終戰場上,誰能奪取最後的勝利。
徐敬餘穿著紅色戰袍,從走道上慢跑過來,他身材高大矯健,胸腹肌肉綫條流暢,教練給他脫下戰袍後,觀衆席響起一片尖叫聲:「敬王加油啊!
拿金牌!
」
「敬王加油!
一定要打敗他!
你可以的!
」
「敬王最棒!
金牌靠你了!
!
」
「敬王拿冠軍!
你最牛逼!
!
」
徐敬餘走上拳台,他往觀衆席看了一眼,目光落在某個點上。
應歡幾乎是在他目光掃過來的那一刻,就站了起來,她看著拳臺上的男人,渾身熱血沸騰。
她不管耳邊有多少人在呐喊他的名字,也不管她的聲音會不會被淹沒,更不管他有沒有聽見——
她手呈喇叭狀,奮力地喊:「敬王!
你是冠軍!
」
然後,她竪起兩條纖細白晰的手臂,手腕彎曲,指尖抵在頭頂上,給他比了一個明晃晃的愛心。
給敬王的愛心。
距離有些遠,徐敬餘幷沒有聽見她的聲音,也看不太清楚她的嘴型,但他看得見她給他比的愛心,也能感受到她此刻的心情。
就那一秒,他滿身的鬥志,渾身的血液,全部沸騰。
他手上戴著拳套,左拳抵在唇邊,對著她的方向舉高。
男人嘴角微翹,自信張揚,氣場全開。
「哇哇哇!
敬王帥飛了!
!
!
」
「這算飛吻嗎?
」
應歡也在想,是飛吻嗎?
她彎著眼睛,又興奮地比了一次愛心。
大概周圍的人都想不到她會突然如此動作,都楞了一下,尤其是應馳。
這是應歡第一次當著他的面給別人比愛心,他忍不住哼了聲。
鐘薇薇轉頭看他,笑眯眯地摸摸他的腦袋,小聲說:「別這麽小氣,你姐是敬王女朋友,給他比愛心天經地義。
」她頓了一下,「你想要愛心的話,以後你女朋友會給你比的。
」
應馳看了她一眼,撓了撓腦袋,耳根微紅,「嗯,我沒生氣……」他頓了一下,又解釋,「我不小氣。
」
拳臺上,徐敬餘和米格爾接受裁判的檢查,然後等待裁判宣布比賽開始,他面色沉靜,目光淩厲,專注得可怕,整個人處於全盛狀態當中。
這段時間,徐敬餘爲打敗米格爾進行了專門的訓練,他備戰充分,也有足夠的信心。
最重要的是,應歡在場下,他所有的勝負欲全部被激發,他想給她拿一塊世界金牌,想讓她眼裡心裡隻有他。
緊張的四個回合結束,裁判在最後一刻舉起徐敬餘的左手。
賽場上五星紅旗飄揚。
徐敬餘站在冠軍臺上,接受頒獎,他舉起胸口的金牌親吻了一下,嘴角挂著淡淡的笑,目光掃向觀衆席,下意識地想尋找他的小姑娘。
觀衆席下,應歡揮動著手裡的小國旗,激動得眼睛發紅,她看著領獎臺上的男人,眼裡有光,熱血沸騰,從未如此驕傲。
也有那麽一刻恍惚。
這個耀眼的男人,是屬她的。
真實的,隻屬她。
……
頒獎典禮結束後,應歡從後排走向第一排,徐敬餘身披國旗,胸前挂著金牌,穿著國家隊隊服,好不容易擺脫記者,跟教練打了聲招呼,朝她這邊走了過來。
陳森然拿了銀牌,關注度不如徐敬餘,他比徐敬餘先一步脫身,他看向觀衆席的方向,看見應歡跟應馳幾個人站在那裡。
他摸摸胸口的銀牌,緊張地朝她走過去。
徐敬餘看著走在他前面的陳森然,微微皺了一下眉,加快了腳步。
陳森然走到應歡面前,沉默緊張地看著她,嗓音乾澀艱難:「應、歡……」
應歡沒太在乎他叫她什麽,看見他胸前的銀牌,然後竪起兩個大拇指晃了晃,笑著看他,真誠地誇贊:「你很棒了。
」
那一刻,陳森然忽然紅了眼,他看著她可愛特別的小尖牙,以前所有未知的情緒全部清晰明瞭了,他想要她一句「加油」,想要她真心誇他一句……
那些混沌的,自我墮落的日子裡,所有渴求不到的東西,全部在這一刻讓他得到了。
也在這一刻,失去了全部,關於她的所有。
少年用力抹了一下眼睛,顧不上周圍的目光,也看不見別人,上前一步,就把應歡抱在懷裡。
特別用力地抱住。
徐敬餘走到他身後,臉直接黑了。
作者有話要說: 周柏顥:大仇得報,舒坦。
陳寶寶:我的白月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