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丹詢問的眼神看向柳嬸兒，直覺這應該也是她老人家的手筆。
“是我辦的，是不是特別能耐？
”後者衝著劉丹眨了眨眼，看起來莫名有點調皮的意思。
“你不覺得這樣才有意思嗎？
”
柳嬸兒平時永遠都是一副死氣沉沉，又陰森森的模樣，總讓人有種陰冷的感覺。
現在看起來才算是有點兒人氣兒。
“那當然，我也覺得。
”劉丹反手把柳嬸兒的手握緊，兩人對視一眼，分別從對方眼裡分辨出些笑意來。
“不行！
我不同意！
這人是我們村的，那就歸我管，我隻要不同意，你們誰都別想把她帶走！
”
村長這時候護犢子的勁頭上來了，擋在身子前頭，死活不肯讓那些民警帶走常如雲。
“這位同志，請你配合我們的執法工作。
要是你堅決不配合，那我們有權利把你也帶回局子裡去！
”
王玉明木著一張臉，把頭頂的帽子調整端正，完全一副沒得商量的態度。
然後一揮手，示意手下人趕緊速戰速決。
“帶走！
”
常茹雲就被硬生生從地上拖起來，像一塊破抹布，在地上拖出一道摩擦出來的痕跡。
“憑啥帶走我兒媳婦？
！
要想帶走她，先從我這老太婆屍體上踏過去再說！
”
孫翠花從一邊衝出來，抱著常茹雲，倆女人就摟抱在一起，還很有些難兄難弟的意思。
兩個女人的關系很是微妙，跟著孫老大一家的時候，孫翠花可從來沒被短過缺過什麽東西，但是人之初，性本賤，舒舒坦坦的日子她還不稀得過，就樂意去孫老二家受人白眼。
跟常如雲兩人才算是臭味相投，反正彼此都看不對眼。
她這一聲淒厲又哀怨，活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，但是隻知道胡攪蠻纏，見根本沒用，就轉頭去報王玉明的腿。
王玉明一臉嫌惡，“滾開！
趕緊放手！
”
一邊說著還一邊努力踢著腿，想把孫翠花甩到一邊去。
奈何孫翠花跟一塊狗皮膏藥一樣，死死地扒拉著，任憑他怎麽努力都沒辦法擺脫。
“你兒媳婦犯了法了！
將來受坐牢吃牢飯的！
你要想跟著她一起進去，那我也沒意見，反正吃的都是公家的糧食，幾口稀飯還是供的起的。
”
“那就把我一塊帶走！
我這一把老骨頭不怕死，倒要看看你們到底敢拿我怎樣！
”
孫翠花一看沒戲，乾脆耍賴一屁股躺地上，一副你能拿我怎樣的潑皮無賴樣兒。
村長帶來的那一隊人這時候走也不是，留也不是，隻好巴巴的站在一邊看熱鬧，也就一個個塊頭大，看著能嚇唬嚇唬人。
孫翠花要是打感情牌，給常如雲女人說個情服個軟，那王玉明還沒辦法，但是這種倚老賣老，仗著自己上年紀就想幹啥就能幹啥的老人他可是見得多了去了。
根本就不帶怕的，直接招呼手下人，“把她也給我帶走，看著點別磕了碰了，到時候再訛咱們！
”
現在上頭最講究一個作風建設，端公家飯碗的都不好乾，稍微出點差錯就落個惡名。
“你們幹啥？
你們！
我不去！
你們要是非要帶著我去，我就一頭撞死在這兒算了！
”
孫翠花不依不饒，躺在地上直接打起滾來，滾的身上一身灰撲撲的土，一身新做的棉襖也不稀罕了。
“耶！
你瞅瞅你瞅瞅，還有這樣的人哩！
這簡直就是個潑皮無賴嘛，軟的不行就來硬的，這不是硬逼著人家把這個壞心腸的女人放了嗎？
！
”
“就是！
警察同志，你們可得給我們做主，我家娃還在裡頭躺著呢，可不能讓這個罪魁禍首平白無故就被放了！
”
“要是放了這個女人，那我們就上縣公安局去討個說法！
”有人揚聲道，劉丹看過去，是個打扮利索整齊的年輕男人。
這話裡話外就有點威脅的意思了。
王玉明臉色難看了些，像是沒刷乾淨的鍋底，黑黢黢的。
“那是當然！
我們的工作隨時歡迎群眾監督，絕對公開公正透明！
”
覺著被人當面質疑臉上沒光，孫翠花還這麽礙眼，乾脆坐在地上抹起眼淚來，一邊哭一邊嘴裡還碎碎叨叨的說著什麽。
“老天爺誒！
你可快開開眼，眼瞅瞅我們這些平民老百姓吧！
沒權沒勢的窮人家，居然還招惹這麽一群喝人血吃人肉的東西！
他們這是要把我們往死路上逼啊！
”
要不就說文化人永遠比不上一個農村女人能說會道呢，總是能把黑的說成白的，白的再說成黑的，偏偏還沒人能能挑出來錯處，有理也說不清。
“喲，這娘們能耐了，自己沒理不說還倒打一耙，想著這是他家地頭兒呢，想說啥就說啥！
”
“弟兄們，這可不能忍，來，誰手上還有家夥事都掏出來，往這老娘們兒頭上砸！
看她還裝！
再裝把她嘴給撕爛了！
”
原本就群情激漲，不過看在有公家人在的份上不敢輕舉妄動，就差一個領頭的了，這時候一有人帶個頭，頓時就一呼百應，扔小石子的扔小石子，那些光剩爛葉子的白菜也被撿起來重複利用，劈頭蓋臉網孫翠花身上砸過去。
孫翠花可不受這個鳥氣，兇狠地從地上跳起來，瞅著哪個人離她最近，就把手弓成爪子狀，朝那人臉上撓過去。
被攻擊的當然也不甘示弱，而且還各自都有幫手，並不是單打獨鬥，場面很快就又重新混亂起來。
學校裡的領導都急得火燒眉毛，趕緊上去拉架，被哪個沒眼色的直接一個回肘甩到一邊去，蹲在地上閃了腰起不來了。
鄭校長上了年紀，也隻能在一邊看著乾著急，不住跺著腳，恨自己沒本事。
不過沒一個人敢讓他老人家上去勸架，都不約而同拉著他的手臂，怕他一時衝動衝上去。
“肅靜！
肅靜！
誰在在這兒鬧事兒，我就把他帶回局子裡，治個影響治安的由頭！
不在局子裡呆個十天半個月甭想出來！
”
王玉明這話還是威懾力十足的，至少在極短的時間裡，馬上就把場面鎮壓下來，剛才還囂張叫囂的幾個人，現在都跟鵪鶉一樣，縮著脖子不吭聲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