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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不二臣》第二十二章 疑惑

不二臣 意遲遲 2244 2024-05-28 15:07

  祁茉也委委屈屈地道:“爹爹,我是茉兒。
” 祁遠章一臉驚訝:“咦?原來不是俏姑。
四丫頭和俏姑年紀相仿,生得也差不多,我竟是一下子分不清了。

   這話說完,一屋子都沉默了下去。

   四姑娘和五姑娘長得像不像,有眼睛的都瞧得出來——那是明明一點也不像!

   他這話說的,怎麽聽都像是隨口胡謅。
隻因他是主子,是長輩,底下的人不敢多言,孩子們也不敢吱聲,才無人戳破他。

   祁老夫人倒是能說,但她一副兒子便是心頭寶的模樣,哪裡會說。

   她隻是笑一笑,向站在那的幾個孫女招了招手。
右手小指上戴著的玳瑁鑲碧玉甲套足有三寸來長,有著令人心驚的尖與銳。

   但她的笑容,慈祥而和藹,令她原本有些冷硬的臉部線條也變得柔和了許多。

   她笑著道:“來來,都上前來叫你們父親仔細看一看,省得他回頭再將人給認錯了。

   太微跟著人群動,她們上前,她也上前,但她不經意間落在父親身上的目光裡寫滿了探究。

   父親同她們這群女兒並不十分親近。
他很少出現,很少見她們。
除逢年過節外,太微鮮有見著他的時候。
這般看起來,他對她們這幾個孩子是一點也不在意,對不上她們的名字和人,似乎也不顯得有什麽奇怪。

   可他死後,太微在他書房裡發現的東西,明明是他的筆跡沒有錯。

   他遇刺身亡,外書房尚有人整理,內書房卻是徹底閑置積了灰。
太微那年決意離府,卻窮得連像樣的細軟也收拾不出便動了內書房的心思。

   古董字畫、明珠金葉……再不濟,偷兩塊名硯換錢也好。

   但太微順利摸了進去,卻並沒有找到她想要的東西。
她角角落落皆尋遍了,也隻找著幾張破紙而已。

   那幾張紙,還是夾在一本遊記隨筆裡的。

   太微甚至記得,那本遊記叫《鴻都遊記》。

   著者文筆優美引人入勝,她翻開看了兩頁後,便被裡頭所書的山水深深吸引,以緻於師父離世後,她便孤身定居在了鴻都松山縣。
那些被京中貴人們趨之若鶩的松山雪芽,她不知喝過多少壺。

   但時移世易,遊記上寫的內容她早已經記不清。

   不像夾在裡頭的那幾張紙,叫她反反覆複地看,看得那些字幾乎刻入了她的骨髓。

   她此刻想起,仿佛還能看見紙上淩亂的字跡,潦草得很。

   父親寫下那些字的時候,要麽是漫不經心,要麽就是心煩意亂焦躁至極。

   他寫得亂糟糟的,像是手記,又像是胡亂而為。

   上頭寫的是她們姐妹幾個的事。

   有排行名字,有年歲性情,還有行事習慣。

   太微當年乍見之下,隻覺古怪非常,一頭霧水,丁點頭緒也找不著。
父親寫的那些話,仔細看去,像是在分析她們。

   但他為什麽要那般做?

   太微過去不明白,現在仍然不明白。

   她隻知道,父親既然能記下她們的年歲性情乃至平素做過的事,便證明他是能夠分得清她們姐妹的。

   人和名字,他分明全部對得上。

   即便他很少見她們,也不至於將她和祁茉記混到這等地步。

   可是方才在場眾人都聽見他叫出了“俏姑”二字,他也承認是他一時未能分清叫錯了。

   太微心頭疑雲密布。

   難道他是故意叫錯的?

   可為什麽?

   是因為他看穿了祁茉用心不良,

  不願讓她得逞嗎? 但就算這樣,他又為何要叫成她的乳名?是為了事後方便推脫敷衍過去嗎?還是說,他根本就是有意為之?

   她和四姐之間一直關系不睦。

   四姐又自來驕矜自負,今日受了這般“奇恥大辱”,焉能高興。

   可是父親,故意如此?

   不會吧……

   太微默然無聲,心中竟一點底氣也無。

   忖度中,她聽見外頭有人來報,說是崔姨娘幾個正在外頭候著。

   祁老夫人並不問兒子,聽完便道:“讓她們進來吧。

   祁遠章仰面躺著,忽然長長打了個哈欠,出聲道:“等等。
”他伸出手,手背蓋在了自己眼睛上,嘴裡嘟噥著困倦,說不見,讓她們都回去。

   祁老夫人探長手掖了掖他身上蓋著的薄被:“也罷,既乏了便好好睡上一會。
娘讓小廚房用文火給你熬點清粥,等你醒來便正好能用。

   祁遠章又打了一個哈欠。

   祁老夫人便指揮著眾人退下,自己也回鳴鶴堂去。

   似乎隻是一轉眼,東次間裡就隻剩下了祁遠章一個人。

   他的呼吸聲,漸趨平緩,像是已經睡著了,但是突然間,他放下了手。
那雙原本被擋在手背後的眼睛是睜著的。

   他並沒有入睡。

   那雙眼睛裡的神色,是同方才的漫不經心和輕佻迥異的深沉。

   ……

   而另一邊,暮春的天光下,霍臨春正在赴他午時的約。

   時間稍緊,按說騎馬更快,駕車也可,但霍臨春偏偏就愛坐轎。
而且大轎子不要,就喜歡二人小轎,擡著他一步步往約定的地方走。

   轎子同他的臉一樣,本不顯眼。

   但這個時辰,街上行人寥寥,車馬也少,這一擡小轎便凸顯了出來。

   酒樓上,有個瘦削個高的少年正趴在窗口低頭往下看,一邊看一邊招呼起身後的同伴:“斬厄你來看,這像不像霍臨春的轎子?”

   名喚斬厄的年輕人大約十八九歲的模樣,生得十分高大壯碩。
明明盛夏未至,他身上穿的卻已經是極其單薄的夏布。

   小麥色的肌膚被繃得緊緊的,肌肉鼓鼓,像幾個鐵疙瘩。

   他湊近去,探出半個腦袋往外看。

   頭髮又粗又黑,剃得隻頭皮上薄薄的一層。

   “不知道。
”看了半天,他張張嘴吐出了這麽幾個字。

   一旁的高瘦少年聞言一臉莫名其妙地道:“老子問你像不像,你說不知道幹什麽。

   斬厄站直了身子,足比他高出大半個腦袋,像座山似的,毫不猶豫地道:“因為不知道。

   “得得!
老子服氣了!
老子要再找你說話老子是王八!
”高瘦少年擺了擺手,“也就主子受得了你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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